沉默的螺旋

街上的人总是很多。他们匆匆地走着，低头看路，又或者抬头看天，却很少彼此对视。倘若目光偶然相撞，便如触电般迅速弹开，各自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，仿佛犯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罪过。

我每日乘地铁上班，车厢里照例是挤的。人们肩挨着肩，背贴着背，呼吸相闻，却保持着奇异的缄默。偶尔有人咳嗽一声，便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突兀来。多数时候，只有列车行驶的轰鸣声填补着这尴尬的静默。

前日里，车厢中突然响起一阵歌声。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，拄着木杖，颤巍巍地唱着些不成调的曲子。他的声音嘶哑难听，像钝刀割着朽木。乘客们先是惊诧，继而皱眉，最后竟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，在老人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。老人兀自唱着，浑浊的眼睛里映着众人回避的目光。

我偷眼打量四周，只见人们纷纷低头摆弄手机，脸上分明写着"与我无关"四个大字。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子甚至掏出了耳机，急急塞入耳中，仿佛那歌声是什么致命的瘟疫。

车到站时，老人蹒跚而下。车门关闭的瞬间，车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。有人开始谈论天气，有人抱怨工作，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。又被重新拧紧，一切恢复"正常"。

我想，我们大约都是怕的。怕招惹麻烦，怕打破常规，更怕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会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。于是我们选择沉默，用沉默筑起高墙，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开。

而沉默，终归是会吃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