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河流

城东的那条河，人们称之为"老河"，也不知从何时起便在那里了。河水终年泛着浑浊的黄色，缓缓地流动，从不着急，也不停歇。岸边的居民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，如同习惯了日出日落一般。

老李每日清晨都会踱到河边。他并不钓鱼，也不锻炼，只是站在那里，望着河水发呆。邻居们起初还觉得奇怪，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。老李的儿子在城里买了新房，几次三番要接他同住，他却执意不肯。

"这河有什么好看的？"年轻的房产中介小王曾这样问他。老李只是笑笑，并不答话。小王觉得这老头着实古怪，河水又脏又臭，岸边杂草丛生，连个像样的步道都没有。

入夏后，河水的气味愈发难闻。居民们开始抱怨，投诉信雪片般飞向有关部门。终于在一个星期三的早晨，几台挖掘机开到了河边。工人们穿着橙色的工作服，开始清理河道。他们铲除杂草，挖走淤泥，运来新的石块砌筑河岸。

老李仍每日来看，看着河水渐渐变得清澈，看着整齐的石岸取代了原先自然生长的野草。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，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夺走了。

新修的河岸上很快铺好了平整的步道，安装了明亮的路灯。傍晚时分，来这里散步的人多了起来。孩子们在崭新的护栏边奔跑嬉戏，情侣们倚着栏杆拍照。河水变得驯服而温顺，不再有那股子野性的气息。

老李不再来了。有人说他搬去了儿子家，也有人说他病了。那个站在河边发呆的身影消失了，就像旧时的老河一样，没人记得它原来的模样。

河水依旧流淌，只是变得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