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电的夜晚

小区停电了。起初只是日光灯忽闪了两下，接着"啪"的一声，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。我摸索着从抽屉里找出半截蜡烛，烛泪在玻璃瓶底积了厚厚一层。

楼下渐渐传来人声。我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窗，看见三三两两的邻居都走到院子里。老张搬了张藤椅坐在楼道口，手里摇着蒲扇；李家媳妇抱着哭闹的婴儿来回踱步；几个半大孩子举着手机当手电筒，光柱在墙壁上画出凌乱的图案。

"说是变压器烧了。"隔壁陈老师递给我一把瓜子，"物业说抢修车堵在人民路了。"我们站在晾衣绳旁，夜风送来茉莉花盆里残留的香气。楼上王家的收音机突然响起，九十年代的流行曲混着电流杂音，在夜色中流淌。

黑暗让人们变得不一样。平日里碰面只点头的邻居，此刻竟能聊起子女高考、阳台种的辣椒；总嫌吵闹的广场舞大妈主动给孩子们发薄荷糖；连总绷着脸的保安老周都掏出口琴，吹了段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。星光代替了路灯，每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柔和。

十一点零七分，灯光突然亮起。人们像被惊醒似的愣住，继而响起零散的掌声。我望着迅速散去的邻居们，突然希望下一场停电不要来得太迟。回到屋里，冰箱的嗡嗡声重新响起，屏幕上堆积的未读消息闪着刺眼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