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邻居

老张搬来小区已有五年。每日清晨六点,他总在阳台上打太极,白汗衫被风鼓起来,像一张绷紧的帆。我常在厨房窗口看见他,却从未打过招呼。

上个月三楼搬来新住户,总在深夜拖动家具。某个凌晨两点,我被天花板传来的刺耳声惊醒,抄起拖把朝顶棚捅了三下。响动停了,黑暗中只余空调外机的嗡鸣。

第二天电梯里遇见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,眼下挂着青黑。我们同时按下三楼按钮,彼此眼神一碰就各自别开。他身上有新鲜油漆味,手指关节处沾着些许墙灰。

物业办公室的投诉簿上,我翻到连续五页相同的字迹:"304深夜噪音"。最新一页却写着:"对不起,我在组装婴儿床"。落款日期是前天。

昨晨下雨,老张的太极服没出现在阳台。中午看见救护车悄无声息地开走,楼下的月季丛被车轮碾碎了几朵。保安老李说,是突发性脑溢血。

今早我特意早起。六点整,三楼阳台传来婴儿啼哭,而老张的阳台空荡荡的,只剩那株龟背竹在风里摇晃。晾衣绳上挂着件半干的白汗衫,水滴在水泥地上凿出深色圆点。

我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半包老家捎来的笋干。转身时,听见楼上传来年轻人笨拙的摇篮曲,走调的歌声穿过排水管,在整栋楼里轻轻震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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