晾衣绳上的晴雨表

老张从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，手里的竹竿挑着件蓝布工作服。楼下的银杏树沙沙作响，几片黄叶擦着他的耳根子飘过去。他忽然想起今早天气预报说午后有雷阵雨，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。

三楼王老师家的晾衣绳已经挂满了。粉红碎花的床单旁边，晾着两件袖口磨得发亮的衬衫，风一吹就显出里侧用白线缝补过的痕迹。最边上那条深灰色西裤倒是笔挺，裤线像是用尺子比着熨出来的——明天教育局要来听课，整栋楼都知道。

二楼陈阿姨的晾衣架总比别人早支起来。天刚蒙蒙亮，那些印着超市logo的红色工服就整整齐齐悬在防盗网外侧，像一排接受检阅的士兵。偶尔有水滴落在楼下小贩的遮阳棚上，会换来几句夹着方言的嘟囔。

新搬来的小夫妻在阳台装了电动晾衣架。他们的衣服总是带着洗衣液的香甜味，衬衫领口看不到一点汗渍。有次刮大风，一件真丝裙子被卷到树杈上，年轻妻子踮着脚够竹竿的样子，让几个纳凉的老太太看了半下午的热闹。

老张把最后一只袜子夹好时，天空已经堆起铅灰色的云。他数了数晾衣绳上的衣服，突然发现那件穿了五年的藏青色外套不见了。大概是上周被风刮到雨棚顶上，又被昨夜的暴雨冲进了下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