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邻居

老张家的门锁已经蒙了灰。

这幢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楼里,原本住着六户人家。每到傍晚,炒菜声、电视声、孩子的哭闹声就会从各家铁门里渗出来,在楼道里搅拌成一片。王老太总爱端着饭碗串门,李家媳妇晾衣服时总要和对面阳台的张老师扯几句闲话。

去年冬天,李家最先搬走。搬家公司的卡车堵在巷口一整天,工人们把包着棉被的冰箱像抬伤员似的挪下楼。接着是周会计家,听说在城南买了电梯房。入夏前,连最爱凑热闹的王老太也被儿子接去了省城。

如今整栋楼就剩我和老张家。老张是退休的邮递员,总爱在阳台上侍弄几盆蔫头耷脑的月季。上周三我看见他拎着行李袋下楼,说是要去女儿家帮忙带外孙。"就住半个月",他当时这么讲。可阳台上那几盆花已经打蔫了,晾衣绳上还挂着件灰衬衫,在风里一荡一荡的。

昨天收水电费的小伙来敲门,看见我时露出惊讶的神色。"这栋楼不是要拆迁了吗?"他指着墙上新贴的告示。我这才注意到布告栏里夹着拆迁通知书,落款日期是两个月前。

今早我蹲在门口择菜时,听见楼下有动静。探头看见几个工人正往老张的门上贴封条,塑料布摩擦铁门的声音,像谁在轻轻撕胶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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