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
楼下的张老头死了。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阳台上晾衬衫,水珠从衣角滴到三楼晾着的被单上。楼下几个妇人围作一堆,声音压得极低,却偏偏又能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听见。

"听说是在屋里摔的,三天才被发现……"

"儿女都在外地,去年春节就没回来。"

"单元门锁坏了半年,报修也没人理……"

妇人们的议论像一群绿豆蝇,嗡嗡地飞着,又很快散去。次日清晨,我看见居委会的人在张老头门前贴了张告示,浆糊还没干透,就被穿堂风吹得卷了边。

电梯里碰见对门的李老师,她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:"老张头的事,你知道了吧?"我刚要点头,她又接着说:"物业该负责任,门禁系统形同虚设。"话音未落,电梯停在了一楼。

小区广场上,几个老人依旧在石凳上下象棋。卖豆腐的小贩推着车,吆喝声穿过楼宇间的缝隙。物业办公室门口贴着新的公告,是关于收取停车费的通知。

第七天,来了个戴黑袖章的年轻人,在张老头门前烧了沓纸钱。灰烬打着旋儿飘到二楼王婆晒的腊肉上,惹来一阵骂声。当晚,物业终于修好了单元门的锁。

今早我下楼倒垃圾,看见居委会主任带着两个记者模样的人站在花坛边。"独居老人关爱问题很重要,"主任的声音忽然洪亮起来,"我们一直很重视……"

垃圾箱旁,张老头养的那只黄猫正在翻找食物。我扔掉的鱼头它看也不看,只是固执地嗅着一个发霉的毛线团——那是张老头生前常拿在手里逗它的玩意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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