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见证者

老张的杂货铺开在巷子口已经三十年了。铺面不大，货架上整齐地排列着酱油瓶、醋坛子，玻璃柜台里码着香烟和糖果。柜台右手边，永远摆着那台老式机械秤，黄铜秤盘被岁月磨得发亮。

每天清晨，老张都会用鸡毛掸子轻轻拂去秤盘上的灰尘。这动作他做了三十年，从黑发做到白头。秤盘上曾经盛过刚摘的青菜、活蹦乱跳的鲜鱼、新炒的花生米，也盛过街坊们的生活重量。李婶总来称红糖熬粥，王大爷定期称烟草丝，放学的小孩用零钱称水果糖。

去年冬天，巷子口开了家连锁超市。明亮的灯光下，电子秤"嘀"的一声就报出重量和价钱。老张的机械秤渐渐蒙上了灰尘，像件过时的摆设。有天我去买盐，看见老张正用沾了油的软布擦拭秤杆，那专注的神情，像是在对待一位老友。

前天经过时，杂货铺突然关门了。透过积灰的玻璃窗，我看见那台老秤还摆在柜台原位，黄铜秤盘在夕阳里泛着温润的光。它见证过无数交易，却从未说过一句话。现在它继续沉默着，像许多正在消失的老物件一样，安静地守着自己的尊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