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棋局

供销社门前的槐树底下，老李和老张又摆开了棋盘。棋盘是老李从家里带来的，木质已经发黑，边角处磨得圆润光滑。老张从口袋里摸出几个棋子，在掌心里搓得哗啦作响。

"昨儿个那步棋，我想了一宿。"老张说着，把"车"往前推了一步。老李没应声，眯着眼睛看棋盘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。树荫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，像是另一盘棋局。

几个闲人慢慢围拢过来。穿蓝布衫的王家老二蹲在树根上，时不时插句话；卖豆腐的老刘背着双手，身子往前倾，脖子伸得老长。他们都不说话时，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，和树上知了的嘶鸣。

对街新开的超市门口，几个年轻人坐在摩托车上刷手机。偶尔抬头往这边看一眼，又低头继续划拉屏幕。他们的笑声传过来，老李和老张却浑然不觉，全神贯注在那方寸之间的厮杀里。

日头渐渐西斜，棋局还未见分晓。老张摸出皱巴巴的烟盒，抖出最后一支烟。老李忽然"啪"地落下一子，嘴角微微上扬。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轻轻的骚动，有人叹气，有人摇头。

路灯亮起来的时候，棋盘上只剩下寥寥数子。两个老人收拾棋子，约好明天再战。他们起身时，超市门口的摩托车早已不见踪影，只有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