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城

城里的钟敲了七下，人们便如蚁群般涌出家门。他们彼此挨挤着，肩膀与肩膀不时碰撞，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距离——眼睛盯着前方，或是低头看着手机，嘴唇紧闭，仿佛多说一句都是亏本买卖。

老张像往常一样挤进地铁。车厢里塞满了人，却静得出奇。他看见对面的年轻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，嘴角偶尔抽动，像是在笑，又像是某种神经质的痉挛。老张想起乡下茶馆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，那些声音穿过三十年的光阴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。

办公室里，键盘声代替了人声。老张的同事小王一整天都没开口，所有沟通都在聊天软件里完成，哪怕两人的座位只隔着一道矮屏风。午饭时，小王对着电脑屏幕吃饭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个发光的方盒子。

傍晚回家的路上，老张经过一个公园。长椅上坐着几个年轻人，他们并排坐着，每人手里捧着一部手机。老张忽然想起小时候，村里人围坐在大槐树下说古道今的场景。那些声音曾经让他厌烦，现在想来却格外温暖。

夜里，老张躺在床上，听见楼上传来隐约的争吵声。这是多少天来，他第一次听见真人发出的、带着情绪的声音。不知为何，这争吵竟让他感到一丝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