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城理发店

老张的理发店开在城东的巷子口，铺面不大，统共也就十来个平方。门楣上悬着块褪了色的木招牌，"理发"二字已有些模糊，却仍倔强地挂在那里。

店里只一把铁椅子，磨得发亮。老张每日清晨六点准时开门，用鸡毛掸子拂去椅子上的浮灰，再把几把剃刀在皮带上磨得锋利。镜前摆着三五个玻璃瓶，盛着各色药水，瓶身上积着层薄灰，却排得齐整。

常来的多是些老街坊。王老先生每半月必到，总要先问："老张，耳朵边上留多少？"老张便伸出三根手指："老规矩，三分。"接着便响起剪刀的咔嚓声。偶尔有生客推门，老张也不多话，只问："要怎么剪？"得了答复便动起手来，动作利落得很。

店里最热闹是春节前。街坊们排着队，老张从早忙到晚。李婶总会带来自家腌的腊肉，硬塞给老张；赵老师则每年都送本旧书来。老张收下，照例不多话，只在剪发时格外仔细些。

去年巷口开了家新式的美容院，亮堂堂的玻璃门，里头能坐七八个人。起初街坊们还去尝鲜，没过多久却又回来了。王老先生说："那地方剪个头发要等半天，不如老张这儿痛快。"

前日路过，见老张又在磨剃刀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线。老张的剪子还在咔嚓作响，像极了老式座钟的走时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