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十字路口

小城东边的十字路口，向来车马稀疏。红绿灯自顾自地变换着颜色，却鲜少有人理会。这灯是去年新装的，据说是为了"提升城市形象"。

老李常在午后蹲在路口的石墩上抽烟。他眯着眼看那红绿灯，觉得它像是个多余的摆设。"这地方，我走了三十年，"他吐出一口烟，"从前没有这灯，也没见出过什么事。"

确实如此。偶尔经过的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，骑自行车的学生三三两两，都径直穿过路口，连头也不抬。红绿灯兀自闪烁着，倒像是在演一出无人观看的独角戏。

上个月，城里的检查组来了。他们站在路口，对着红绿灯指指点点，又翻开笔记本记着什么。第二天，路口多了两个戴红袖章的人，他们大声呵斥着不按信号灯通行的路人。老李看见卖豆腐的王婶被拦下时，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。

"这灯，到底是为谁装的？"王婶后来在菜市场嘀咕。她篮里的豆腐已经有些发酸。

如今红绿灯下站岗的人不见了，但信号灯依然固执地工作着。老李注意到，偶尔会有外地来的汽车在灯前停下，司机茫然四顾，发现并无其他车辆，才迟疑地重新启动。而本地人依旧熟视无睹地穿行，仿佛那不断变换的颜色只是天空偶尔投下的光影。

路口新装了监控摄像头，银白色的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老李掐灭烟头，起身拍了拍裤子。他想，明天该换个地方抽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