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
夏日的午后，蝉鸣声在窗外此起彼伏，电脑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，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我盯着那个空白文档，手指悬在键盘上方，迟迟没有落下。

"写点什么吧，"我对自己说，"总得写点什么。"

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。自从上个月编辑部开会，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开设个人专栏以来，我就像被施了咒语一般，对着屏幕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。以前随手就能写就的千字文，现在竟成了难以逾越的高山。

楼下的报刊亭老王说，现在的人都不爱看长篇大论了。他指着架上几本时尚杂志："瞧见没？都是图片，字儿越来越少。"他递给我一瓶冰镇汽水，玻璃瓶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我的手指往下淌。

昨天遇到大学同学李明，他如今已是某知名公众号的主笔。"你知道现在最火的是什么吗？"他神秘兮兮地凑近，"是清单体。'十大必知''八个技巧'，读者就爱看这个。"他掏出手机给我看后台数据，那些标着数字的标题后面，阅读量确实惊人。

回到家，我翻开契诃夫的小说集。这位医生作家在繁忙的诊疗之余，仍能写出那么多精妙的短篇。一百多年前的俄罗斯乡村，那些小公务员、教师的悲欢离合，如今读来依然鲜活。我摩挲着泛黄的书页，忽然想起老王报刊亭角落里那几本积灰的文学杂志。

窗外的蝉声不知何时停了。我重新面对电脑屏幕，手指终于落在键盘上。或许真该写写这个——关于我们如何在这个人人都在说话的时代，反而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；关于那些被算法和流量绑架的文字，如何一点点失去原有的分量；关于一个写作者在这个时代的困惑与坚持。

光标又开始闪烁，像是在点头。我继续敲打键盘，这一次，没有再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