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台边的年

老赵坐在褪了色的红漆木凳上,望着煤气灶上跳动的蓝色火苗出神。铝锅里的水已经滚了三滚,蒸汽顶着锅盖,发出"噗噗"的响动。他伸手关了火,动作比年轻时慢了半拍。

厨房的瓷砖墙上还留着二十年前的油渍,那些深浅不一的黄褐色痕迹,像极了他脸上深浅不一的老年斑。碗柜的玻璃门缺了一角,用发黄的透明胶带勉强粘着。老赵记得那是孙子五岁时碰坏的,如今孙子已经在广州当了程序员。

冰箱上贴着去年的福字,边角已经卷起。老伴在世时,每年腊月二十四都要亲自熬浆糊,把新买的福字端端正正贴在门上。现在超市卖的福字背后都带着不干胶,可老赵总觉得粘不牢靠。

他打开橱柜,取出一包速冻饺子。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是半个月前,保质期还有三个月。老赵突然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个除夕,他和妻子、父母围在土灶旁包饺子的情形。母亲擀皮儿总比旁人快些,父亲负责往灶膛里添柴火,妻子包的饺子个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,像金元宝似的排满盖帘。

窗外的鞭炮声零星地响着。老赵把饺子倒进锅里,看着它们慢慢沉底又浮上来。蒸汽模糊了老花镜片,他摘下眼镜擦了擦,发现镜片上沾着水珠,也可能是别的东西。

饺子出锅时,电视里正播着春节联欢晚会。老赵端着一盘饺子,走到阳台的旧藤椅上坐下。对面的新小区灯火通明,隐约能听见别人家的欢笑声。他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,韭菜鸡蛋馅的,和妻子当年包的一个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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