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的耳朵
柏油路在烈日下软化,踩上去微微粘鞋底。人们匆忙地走着,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,却有着相似的漠然神情。
地铁口总蹲着个卖栀子花的老太太。她从不吆喝,只是将花排在小竹篮里,白生生的花瓣边缘已经泛黄。有人驻足,她便伸出枯枝般的手,接过硬币时指尖会微微发抖。花香混着尾气的味道,在热浪中浮动片刻,旋即被行人带起的风吹散。
写字楼下的垃圾桶旁,常能看到一只瘸腿的狸花猫。它不躲人,也不亲近,只是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过客手里的塑料袋。偶尔有人扔下半根香肠,它便慢慢地踱过去,低头嗅嗅,再慢条斯理地咬起来。午休时分的白领们举着手机拍它,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猫的瞳孔缩成细线。
便利店的冷气永远开得太足。收银员机械地重复着"需要袋子吗",顾客机械地摇头或点头。冰柜里的饭团摞得整整齐齐,塑料包装上凝结着水珠,像某种无声的眼泪。凌晨三点,值班的店员会趴在收银台上打盹,监控屏幕的蓝光映着他后颈上贴着的膏药。
天桥上的流浪歌手今天换了新曲子。他破旧的吉他盒里躺着几枚硬币,最亮的是一元硬币,边缘已经磨得发白。歌声断断续续飘向车流,被鸣笛声切成碎片。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停下来听了很久,最后从书包侧袋摸出张皱巴巴的五块钱。
暮色四合时,路灯次第亮起。某个窗口突然传出摔碗的声音,接着是孩子的哭声。楼上阳台,晾着的衬衫还在滴水,在地面洇出深色的痕迹。对面楼的灯光渐次亮起,像无数个方形的鱼缸。
城市从不沉睡,只是偶尔合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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