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电时刻

断电了。

电灯忽然熄灭，电扇也停止了转动，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。从窗口望去，整条街的灯火都已熄灭，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——想必是接了另外的线路。

妻从里屋摸出一支蜡烛，点燃了，放在桌上。烛光摇曳，照得我们的脸忽明忽暗。这光景倒有些像从前乡下老家停电时的模样。

"我去看看电闸。"我说。

"不必了，整条街都黑了。"妻回道，"大约是线路出了毛病。"

我坐回桌前，烛光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显得格外高大。这影子让我记起小时候，父亲常在停电时用手在烛光前做出各种动物的形状，逗得我们兄妹几个哈哈大笑。现在想来，那影子戏法虽然简单，却比现在孩子们看的电子屏幕有趣得多。

妻翻出一本旧相册，就着烛光一页页翻看。相片里的人都穿着过时的衣服，摆着僵硬的姿势，但笑容却格外真切。我忽然发觉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翻看过相册了。

楼下传来邻居们的说话声。平日里紧闭的房门此刻都打开了，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楼道里，议论着停电的原因。有人拿着手电筒，光束在黑暗中划来划去。

"要不去楼下坐坐？"妻问。

我点点头。我们拿着蜡烛下楼，加入了邻居们的谈话。在摇曳的烛光中，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。大家说起从前经常停电的日子，说起那时候邻里间的互助，说起夏日里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光。

夜渐深，电却还没有来。我们回到家中，借着烛光早早睡下。黑暗中，我听见妻均匀的呼吸声，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，听见夏虫在窗外鸣叫。这些平日里被电器噪音掩盖的声音，今夜格外清晰。

不知何时，我在黑暗中睡着了，竟比往日睡得更沉。